第三十章掉果童子 (第1/3页)
松雪融野来大德寺前,真冬并不知道七岁的孩子可以比她白比她高比她健实那么多。 或者说她对多大年纪应该拥有怎样的体格从无认知——她未见过除她以外的小孩子。 她是由大德寺的姑子养大的,母亲是谁,又缘何丢她在大德寺,姑子不告诉她,多问一句就是一顿打。 大德寺金碧辉煌,姑子们法衣鲜洁,独她是名寺宝刹见不得人的脏污。姑子们的善和笑脸都给了香客,她寄生大德寺,既无慧根,又天生没能长成感化香客布施不迭的面庞。 老尼君大发善心捡她回来养育,她的噩梦肇始于老尼君的圆寂。 都说出家人慈悲为怀,她深夜擦拭宝殿地板时仰望佛祖,却觉那与众生疏离的脸比之阎罗还要凶残。阎罗王尚量善度恶定罪,她谨言慎行,为何于释迦牟尼的注视下昼夜提心,晨昏吊胆。 六道轮回,她此生就在地狱道。 劈柴抱薪,她习惯了一人劳作,没人理她也就没人辱她打她。秋风飔飔,再过不久要下雪了。 “少当家!少当家!少当家您去哪儿了?” 陌生女人呼唤响在不远处,真冬充耳不闻,只埋头干活。草垛间蹲着的那人就是她们要找的松雪少当家,真冬早看见了。 一斧落下,柴裂两半。 “好,劈得好——” 又一斧落下,劈歪了。 “哎呀……” 实在叫她看烦了,大步上前,真冬掀去干草,亮出斧刃。 “你要玩去别处玩,在这待着最后挨打挨骂的是我不是你。” 成心要侍从好找的松雪少当家锦衣华服,两手抱膝窝进草垛,只眨着黑白分明的眼,也无恐惧也无退缩。 “你要劈我吗?” “你再不走我是会劈你的。” “你好凶。” “快走——!” 斧刃反射秋的冷光,松雪少当家见之一捂脑袋埋入草垛:“你好凶你好凶,我不说话就是了,你且劈你的柴!” 咋舌,没再管她聒噪,兀自劈完所有,真冬抱柴进到膳所。 这便是她同松雪融野的初次见面,很难说给彼此留下了多好的印象。 煮饭时听姑子说起,她方知松雪是来补的。法堂的镜天井也斑驳了,要撤去重画。还有这个壁那个门,事情颇多颇杂。 可大人就算了,带个蹿天钻地的毛孩子来又是几个意思。不多问,真冬不想因为只把他人苦劳当趣味观赏的松雪少当家讨骂。 “看什么看,还不快吹!” 也不吭声,真冬漠然转头继续吹火。 双眸望进灶火,她的眼染就了火的颜色。 松雪一族不仅来了宗家家主和少当家,听她们说法堂镜天井得三个巧手丹青画上数年方成,因此还有“锻治桥松雪”和“骏河台松雪”的人来,前后十几二十个。 绘间终日挤满了松雪家人,端茶递水时真冬小心着不踩上满地散的画纸。 大小毛笔,有几支滚落纸下未被察觉,她捡起一支于舌尖润湿,偷偷沾了将干的墨在废纸上乱抹胡画。 她是喜欢画画的,但文房四宝她样样都缺,素日只能揪把干草烧黑了作笔作墨。 画樱还是画梅,樱是哪种樱,梅又画何种梅。白日听松雪家人吵了半天,真冬也听明了虽都为春花,然是各表精神。樱花幽寂,梅花高洁,桃花杏花画得不好则易流于艳俗之下品。 怕画久了遭骂,揣纸入怀,犹豫再三真冬又袖走了松雪家人遗忘纸下的一支笔。 秋夜暗澹,她欲回柴房,却于缘廊上遇到慈严。 “你去何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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