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四章 关闭 (第4/6页)
“你搬出了虚无,一切问题就都不能谈论了。虚无可以颠覆一切,我们要谈论任何问题都必须预设一个对生命的肯定答案,否则就无法进行下去。” “OK,假设我们的生存是有意义的,有目的的,不是偶然,不是被迫,不是自然随机的选择,美和善的原则的确是宇宙的原则之一。写作是为了什么?” 他笑了笑,以拍拍虞子佩的头代替了回答。 是的,要谈论任何问题都必须预设一个对生命的肯定答案,这样人们寻求意义的活动才能得到肯定和赞赏。但是虞子佩给不了自己这个肯定的答案,她想知道在一个否定的答案下,她该如何生存下去?她在其中找到的欣喜之事就是寻求美感。这一切都跟意义无关,所有的爱情,激动,感动,慰藉,欣喜,仓惶,痛苦,都不是意义,只是感官的盛宴。她想要的就是这样的盛宴。 她和莫仁也曾经为哪一种艺术更高超而争吵,也许她一直以平庸的态度爱着艺术,不过把它当成了逃避乏味人生的甘美草地。讲述和描绘可以使枯燥的生活显示出意义,她总是想拿起剪刀把那些岁月剪辑成一部精致的电影。如果有人兜售这样的人生,她想人们会倾其所有去购买。电视剧总是不能象电影一般精美,因为它象生活一样太过冗长,人们渴望日复一日的幸福,其实有了日复一日也就不再有幸福。 虞子佩和秦无忌对他们的工作一开始谈论不多,后来就更少。他们俩的共同之处更多是在情感取向上,而不在艺术见解上。 秦无忌是个颇能自得其乐,享受生活的人。他对世俗生活有着一种虞子佩所不理解的浓厚兴趣。他非常贪玩,下棋,钓鱼,打麻将,玩电游,吃饭喝酒和女人调情,对名利一向不怎么上心。骨子里当然是骄傲的,许多事不屑一作,许多人不屑一理,对一些必须为成功付出的代价表示不以为然。他的这种世俗风格十分古人化,跟莫仁夜夜笙歌的颓废完全不同。 虞子佩和秦无忌相差十几岁,简直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四、五岁的时候,父亲开始教虞子佩背:“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青波。”到她可以自己选择书籍,她得说就没好好看过一本汉字的书。她所有的情感方式,价值判断,兴趣爱好都是西方式的,这“鹅鹅鹅”在她身体里到底占了多大部分,实在难说。 她的西方式的,极端的疯狂,撞在了秦无忌软绵绵的,不着力的善意里,完全消解了。有一点倒是可以肯定,秦无忌不是她的吸血鬼,对她的奇谈怪论也不感兴趣。 虞子佩说过,秦无忌的文字像吹一支幽远绵长的笛子,不急不燥,娓娓道来,平实自然,体贴入微,细是细到了极处,像是什么也没说,却已经说了很多。 那笛子好是好,但终究是与她无关。 唉,他们到底是以何种名义相爱的?真是一头雾水。 在她最想念秦无忌的时候,有过各种念头。一定有某种办法,让他把他的梦境卖给自己,那样她便拥有了他的夜晚,每夜等他熟睡之时,他们就可以相会。 虞子佩床头放着一本《哈扎尔辞典》,抓起来就能读,不管是哪一页。她对书中的阿捷赫公主着了迷,因为她擅长捕梦之术,能由一个人的梦进入另一个人的梦,在人们的梦中穿行,走了数千里的路,为了死在一个人的梦中。 虞子佩常常梦见秦无忌,醒来时便恍恍惚惚,或者是根本不肯醒来,打定主意用被子裹着头,闭着眼渴望睡去,再睡下去,让梦中的秦无忌继续说话,继续微笑,继续他的温存。 “你从不早起,就像这个姑娘。嫁到邻村后,她不得不早早起床,当她第一次看见田野里的晨霜时,她说:”我们村里从来没这东西!‘你的想法和她一样,你觉得世上不存在爱情,那是因为你起得不够早,无法遇上它,而它每天早晨都在,从不迟到。“ 起床的时候已是傍晚,随手拿了包饼干吃,那本哈扎尔书在旁边,一翻便是这一段。 虞子佩一遍一遍地读它——你从不早起,就像这个姑娘,从不早起,因为你起得不够早,你无法遇上它。我们都起得不够早,就这样把爱情错过了,我们早早起来,却害怕外面的寒冷不愿出门,就这样把爱情错过了,我们在去田野的路上跌倒了不肯爬起,就这样把爱情错过了,我们早早起来来到田野,眼睛却已经瞎了,就这样把爱情错过了,就像这个姑娘! 令人绝望。 “刚刚写完,我先睡了。完了事你来吧,门我开着。”早晨八点,秦无忌打电话给她。 那天的整个上午她都戴着墨镜,一直戴着,谈事的时候也戴着。让世界在我眼里变得模糊一点吧,这个世界与我无关,唯一有关的是你,为了和你相会,我愿意一直睡着,睡着,在别人的办公室里睡,打电话的时候睡着,下楼的时候睡着,在出租车里睡着,付钱的时候睡着,直到见到你才醒来,你才是我真实的生活,其他都不是。 但是你,只有在你睡着的时候才能属于我。 虞子佩心里又在狂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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