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二章 穷尽复杂 (第5/8页)
去吧,你伺候你的小买卖去吧,滚。 行,我走,Lee说,然后在心里说,我才不在乎呢。但是,一个寒冷的孤单之夜,他在画廊的后堂被冻醒,便早早地起床,出门去找离得最近的一家不动产事务所。这个可怜的工作室,再也不能呆下去了。别人建议他去看一看一个很不一样的一套公寓,在阿姆斯特丹街。是奥斯曼时期的典型玩意,你瞧好吧,事务所的人说:天花板上装饰有线脚,镶木方材地板,双起居室,双过道,双玻璃门,大理石壁炉上立着高高的镜子,房间之间的过道很宽,外带仆人间,需付三个月租金的押金。好的,同意,Lee说,我要了。 他安顿了下来,花一星期工夫,买了一些家具,修整了一下水管。 一天晚上,当他安坐在一把崭新锃亮的扶手椅中,一杯酒在手,不时斜一眼瞅一下电视,终于感觉到自己是在自己家中,这时,有人摁响了门铃,原来是吉诺拉不期而至。我只是经过这里,德拉艾说,我只想对你说个事儿,我没打搅你吧?从原则上说,腰背腿脚全都佝偻着的吉诺拉是无法把什么东西或者什么人藏在背后的,不过这一次,他的身后似乎有什么人影,隐约晃动在过道的阴影中。 Lee微微地踮起了脚尖。对了,吉诺拉一边说一边转过身去,请原谅。我是跟一个朋友一起来的,她稍稍有些腼腆。可以进来吗? 每个人都可以观察到,有那么一些人拥有植物般的身体。一些人令人联想到枝叶、树木或者花朵:向日葵、灯心草、猴面包树。说到吉诺拉,他总是衣冠不整,使人想起那些生长在城市中的无名植物,灰不拉几的,从某个破败的货栈院子的砖石缝中钻出,从毁坍的墙面裂口中拱出。消瘦,弛缓,隐蔽,但却倔强,它们具有,它们知道它们在生命中仅仅具有一个微小的使命,但是它们知道怎么履行它。 如果说,吉诺拉的外貌体形,他的行为举止,还有他混乱的口头表达,很容易就这样叫人联想到生命力顽强的杂草,那么,陪他来的那个女朋友则象征了另一种植物的风格。乍一看去,这位叫薇克图娃的漂亮植物很是文静,显得更像是野生的,而不是装饰性的或点缀性的,更像曼陀罗,而不是含羞草,少芬芳而多荆刺,总之,不太随和的外表。无论如何,Lee立即明白到,他一见她便错不开眼珠了:当然啦,他说,请进。随后,他只用一只不专心的耳朵对付着吉诺拉糊里糊涂的话语,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薇克图娃身上,不时与她的目光交叉,表面又装作满不在意的样子。粗粗看来这是白费心计,要赢到手还早着呢,'但谁也说不清。不过,这天晚上吉诺拉所讲述的倒不是无趣的琐事。 1957年9月11日,他叙述道,在加拿大最北部,一艘叫奈西里克号的小商船被搁卡在马更些区的海岸上,具体地点迄今为止还不能确定。当奈西里克号航行在剑桥湾镇和图克托亚图克之间时,它被紧紧地卡死在浮冰中间,船上装载着狐狸、熊和海豹的皮毛,还有一批极其珍贵的古董,是当地有名的艺术品。 撞在一处暗礁上搁浅后,它便立即被飞流而来的冰块围裹住。船员们步行着逃离瘫陷的货船,以好多人手脚冻坏为代价,历经千辛万苦,九死一生地逃回最近的基地,在基地,一些人就不得不被截肢。接下来的几个星期里,尽管船上的载货价值连城,这一区域的偏僻还是令哈得孙湾的轮船公司望而却步,放弃了搜寻计划。 吉诺拉带来了这些他刚刚获悉的信息。提供消息的人甚至还告诉他,假如好好探询一番,他们还会得到更细节化的情报,得到有关奈西里克号的确切坐标。这一切,当然,是侥幸获得的,但是,如果事情明确下来后,探险活动将带来颇大的收益。通常来说,确实,发现一种人种艺术品或一件古董的信息都是经过了四五道手才得来的。首先,往往是发现物品的一个可怜的当地人;然后,是监督着这种贩卖的地方上的头头;接下来,是在这方面有经验的特殊中介人;最后,才是画廊经营者和收藏家,他们构成长链上的最后一环。这整个的小世界,显然是在不断地增大,而每过一道手,物品的价钱至少就要提高三倍。 但是,那天晚上,说实在的,Lee并不怎么专心于这一故事,他太关注那位薇克图娃了,他想象不到,一个星期后她会搬到他这里来住。要是有人告诉他这一点,他无疑会欣喜若狂,尽管同时或许不会不感到一丝不安。而要是有人还明示他,今晚相聚于他家中的三个人,每一个都将在月底之前以自己特有的方式消失,当然包括他在内,那么,他的不安无疑还会更添三分。 将穿越北极圈线的那一天,船员们会很正常地庆贺这条线的通过。人们以一种影射的方式向Lee预告这一事,调子挖苦嘲讽,透出模糊的恫吓,带有秘密道会命定的印记。然而他却不知其中的威胁,猜想这一仪式是特意为经过赤道和南北回归线而保留的。但是,不:那些玩意儿同样也在寒冷中庆贺。于是,那天早上,三个化装成女恶魔的水手,大喊大叫着冲进Lee的舱房,蒙住他的眼睛,然后连推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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