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九章 曲终人未圆 (第2/9页)
当然是一个贤妻良母,尽管人们不会在家里天天开玩笑。当然,这也不排除一种可能,当她要晚一些回家吃晚餐时,她丈夫或许会乖得像一只猫,包揽着家务活,而吃晚餐的时候,他们说不定还会讨论民权的问题。由于她一开始把他们夫妻安排在一起来接待,Lee就此判断,她恐怕只会问一些漫无目的的问题,而他也懒得去回答。 绝大多数时间里,陆倩倩始终保持着谨慎克制,非回答不可时才开口回答,而且竭力使用尽量少的词语。没有,没有,Lee说,这是他对女法官为证实他们有无孩子所提问题的答复。那么你们的决心已经下定了,女法官一边问,一边把脸冲着陆倩倩——接着又转向Lee:先生看样子稍稍有些不如夫人那样坚决。不,不,Lee说,没有任何问题。然后,她一个接着一个地跟他们分别谈,夫人先来。 在等待轮到他的空档时,Lee没有重新拿起那同一册画报,而当苏陆倩倩从法官的办公室中出来时,他站起身,目光迎向着她,但她却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他走向办公室,腿脚不经意地碰撞在一把椅子上。你真的坚信你要离婚吗?女法官问。对,对,Lee急忙回答。好的,她说,同事合上了卷宗,就这样吧,这事儿了结了。 从法院出来后,Lee本来想邀请陆倩倩一起去吃一顿午饭,或者只是去喝上一杯,比方说,就在对面,司法宫的餐厅中,但是她根本就不容他有时间开口。 Lee哆嗦着,等待着更糟糕的事临头,侮辱性的痛骂,一月份时他躲过了一阵辱骂,眼下看来是要来一个狗血喷头了,但没有,没有。她只是翘起一根手指头,让他乖乖闭嘴,打开她的手包,掏出他留在依西家中的一套画廊的钥匙,一言不发地递给了他,然后头也不会地就走了,远远地走向南边的圣米歇尔桥。 呆呆地怔了五秒钟之后,Lee也上了路,朝北走上了交易桥。 见天色将近傍晚,Lee便像往日那样在十九点钟关上了画廊的门,夜幕即将降临,从地球的这一部分看过去,太阳已经看不见了,只留下一片十分明净的灰蓝色天空,天空中央远远地滑动着一架飞机,接受着从地面上已经无法觉察到的最后一丝阳光,划出一道鲜亮的玫瑰色直线。Lee又纹丝不动地呆了好一会儿,朝街上瞥了一眼,然后,迈开步子走起来。这一带的商人都像他一样拉上了各自店铺的铁窗帘。对面工地上的工人同样也下了班,离开之前,小心谨慎地把起重机的吊臂调整在顺着当夜风向的位置上。在附近高大的公寓楼的墙面上,两个窗户中就有一个被抛物线状的天线堵塞着:有阳光照射的时候,那些抛物线应该能把它阻挡在外面,相反,它们接收着专门提供给电视的图象来代替太阳光,于是,电视机就这样代替了窗户。 他渐渐地离画廊越来越远,突然,在街尽头显现出一个女人的身影,那轮廓于他是那么的熟悉,但是,在他认出埃莱娜来之前,时光还是溜走了一小段。Lee已经不是第一次不能一眼就把她给认出来:在医院中就发生过,当她走进病房时,他就曾感受过这种同样的反应缓冲时,每一次,他心中都明白那是她,但同时每一次却都不得不重新构建出她本人,一切从零开始,仿佛她的线条不会自动地组织成一个整体。然而,这些线条确实美丽动人,比例和谐,这是毋庸争辩的,Lee可以分别地欣赏它们,但是,它们之间的关系却在不断地变动,永远也无法真实无疑地导致同一张脸孔。 它们老是处于一种不稳定的平衡状态,仿佛它们之间的关系是动荡不定的,人们甚至会以为,它们在永不疲倦地移动着。每一次她重新看到埃莱娜,都觉得眼前的她已经不完全是同一个人。 埃莱娜是偶然路经这里的,毫无预料,也毫无准备,Lee邀请她去喝上一杯,便重新打开了画廊的门。 然后,Lee一面去他的工作室寻找清凉的香槟酒,一面打定主意,这一回非得像上一门课那样耐心细致地把埃莱娜的脸好好研究个够,非得一劳永逸地掌握它,排除由它引起的困惑。 但是,他的努力又一次泡了汤,因为在今天,埃莱娜第一次化了浓妆,这便改变了一切,把一切弄复杂了。 因为,化妆在装饰了那些感觉器官的同时,也遮掩了它们,至少,不妨说吧,遮掩了那些具有多种功能的感觉器官。嘴巴,比方说,就有多种功能,它要呼吸,它要说话,吃饭,喝水,微笑,喃喃自语,亲吻,吮吸,舔舐,咬啮,喘息,叹气,叫喊,抽烟,装鬼脸,大笑,唱歌,吹口哨,打嗝,吐痰,呃逆,呕吐,唉哼,而现在,人们要把它涂描一番,以激励它履行那么多的高贵功能,这实在是下下之策。人们同样还描眼圈,而眼睛是用来看东西的,它要表达感情,哭泣,闭上它可以睡觉,这同样是高贵的。人们还涂指甲,而指甲则是双手那巨大而又高贵的多种多样的运动的第一号证人。 但是,人们并不为那些只提供一种或两种服务功能的器官涂脂抹粉。耳朵不化妆——它只用来听——人们只是给它挂上一个坠子。鼻子也不化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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